昨天,12月13日,很多人都不记得或根本不晓得是个什么日子。媒体上鲜见有报道,纪念活动更是少得可怜。如果不是南京的上空响起了防空警报,我们大概不会意识到这一天是国耻日——74年前的今天,攻陷南京的侵华日军举起屠刀,疯狂杀害了我们的30万同胞。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,这段伴随着耻辱的惨痛历史,已显得越来越遥远。
昨天,正当南京市民举行集会纪念死难同胞的时候,媒体传来了一条令人不安的消息:南京大屠杀年龄最小的幸存者赵斌老人病危。赵斌生于1937年11月27日,出生17天即遭遇南京大屠杀,是目前仍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。赵斌的父亲当年是一名警卫人员,在南京保卫战中壮烈殉国。孤儿寡母躲过大屠杀后,一直艰难度日。2004年,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免费开放后,赵斌当了一名义工,致力于讲解历史,在接受采访时,一直都强调:不要忘记历史,不想被欺负就要自强。
我想,赵斌强调的两个观点,正是南京大屠杀这段历史对后人的全部意义。然而,遗忘,是人的共性,只有不断提醒,我们才能记住某些事情。对于日本侵华战争这段并不遥远的历史,由官方主持的全民纪念活动,是延续切肤之痛的最好方式之一。但从目前来看,饱受战争之苦的幸存者,是最活跃的历史宣讲者。他们通过座谈会、学术讨论会、接受采访、向日本政府起诉等多种方式,将历史与现实间的距离拉近,让战争在人们脑海中的印象不至于淡得太快。
只是,人的生命太有限,经历过战乱的幸存者躲过了日本人的屠刀,但躲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。数据显示,在1987年,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人数为1756名;1997年,人数减少为1200名;2006年,人数降至400多名。今年10月1日,知名的幸存者倪翠萍老人逝世,到目前,全部幸存者仅剩百余人,不足200人。按这个趋势,再过10年,幸存者人数可能就是0了。
政府在这个问题上,应当给予重视,想办法延续这些幸存者的寿命。目前,一些地方政府的表现不尽人意。譬如年龄最小的幸存者赵斌,在摔倒送院救治近十天,他的同伴还不知情;赵斌所服务的江东门纪念馆也是在最近了解到情况后才去看望。至于地方政府,目前根本没有关于官员作出批示、表示重视之类的报道。此类情况并非个例。2007年,南京唯一慰安妇活人证雷桂英去世,当时有历史学者王炳毅就批评“相关部门对雷桂英的存在过于麻木。”他认为,倘若老人在清贫的家庭环境中,能够得到更多帮助,那么老人还可能活得长久一些。他希望政府部门能将对慰安妇、大屠杀幸存者的援助制度化,让这一批民族历史血泪的见证者,可以有更为舒适的晚年。
南京大屠杀不是对南京人的屠杀,“九·一八”也不是东北人的“九·一八”,同样,战争中的幸存者也不只是他们那个家庭的幸存者。就像纪念南京大屠杀不能只限于南京人、纪念“九·一八”不能只限于东北人一样,对于大屠杀事件中的幸存者,我们也要给予政策上的保护。政府对历史文物可以划分为国家级、省级,对珍稀动物可以划分一级保护、二级保护,为什么不对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同胞给予“特级”保护?保护文物,不就是为了保存证据,撰写历史么?相比较而言,这些活着的幸存者比文物的价值不知要高出多少倍,因为,他们不仅可以开口说话,脑中还保存着大量的珍贵记忆,更重要的是,他们的生命转瞬即逝。
我认为,如何保护幸存者,反映了我们对国耻的态度。